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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每平方米4萬多元到如今不足2萬元,售樓一條街從門庭若市到冷冷清清
【新聞廣角】“過山車”之下的燕郊購房人
編者按
記者 杜 鑫
2017年,位于河北省三河市的燕郊經(jīng)濟技術開發(fā)區(qū),財政收入79.88億元,工業(yè)總產(chǎn)紙636.43億元。燕郊,這個由縣級三河市下轄兩鎮(zhèn)兩街道組成的開發(fā)區(qū),財政收入甚至高于代管該縣級市的廊坊市市政府所在地廣陽區(qū)。換言之,這個與北京城市副中心僅一河之隔的“鎮(zhèn)”,已經(jīng)是“大身體小衣服”了。
在河對岸的人們看來,燕郊只是個睡城,每天爆滿的公交車載著尋夢者,穿梭于528米高的中國尊之下,北京CBD與燕郊鎮(zhèn)的距離,與首都機場大體相當。而在河這邊的燕郊新“鎮(zhèn)民”眼中,這里是現(xiàn)有條件下的容身之所,不論好壞。正因如此,兩種不同的視角之下,任何房產(chǎn)政策都足以讓燕郊的房價天翻地覆,拉鋸的房價背后,是人們矛盾的心理,想追的夢和安不下心的家。
沒有充足的產(chǎn)業(yè),睡城的人只能去更大的城市尋找機會,如果社會民生投入不足,睡城的人只能是過客心態(tài)。期待京津冀一體化發(fā)展,會在不遠的將來,讓這樣的城鎮(zhèn)成為尋夢者真正的家園,而不再是touzi客的樂園。
面積僅有105平方公里的河北廊坊三河市燕郊鎮(zhèn),因跟北京隔河相望,距離北京市區(qū)僅30公里,涌入了大量來自北京的外來客,因此,這里也被外界稱為“睡城”“北京的后花園”。
旺盛的購房居住需求,讓這里成了炒房客的“賭坊”。過去10多年,燕郊的房價如過山車一般。醉近一年多更為明顯:2017年3月之前,燕郊的房價曾被炒到接近4萬多元每平方米,如今已經(jīng)跌至不到2萬元每平方米。《工人日報》記者前往實地走訪,一探究竟。
“樓市火的時候,我不會跟他這么耗”
通過102國道,從北京進入燕郊,會經(jīng)過一道跟北京長安街上很像的彩虹門,這是燕郊的一個地標。穿過這道門,就是燕郊著名的“售樓一條街”,這個小鎮(zhèn)以醉直接的方式迎接著來自北京的客人。記者在這條大街走訪發(fā)現(xiàn),一些售樓廣告有著明確的目標群體指向,比如 “為北京的你致敬”等。
一年多前,這條街被一些媒體描述成:道路擁堵,購房者絡繹不絕。然而,記者看到大街上行人并不多,只有零星幾個“銷使”人員站立在寒風中,不少店面已經(jīng)閉門。
所謂“銷使”,是銷售使者的意思,主要任務是幫開發(fā)商帶顧客到售樓處以及銷售房源,除開發(fā)商發(fā)的保底工資外,還有帶客戶去售樓處產(chǎn)生的“帶看費”和醉終成交的銷售抽成。
這是燕郊樓市與其它城鎮(zhèn)不太一樣的地方,許多購房人并非沖著某個地段某個樓盤而來,他們看中的只是“燕郊”兩個字,或者說,是廣告商的“北京東”三個字。因此,在進入燕郊的主干道上,會有這樣的“銷使”存在。
“帶顧客到售樓處,如果顧客待滿半小時,我會拿到90元。”在燕郊做了5年“銷使”的王麗芳說,2016年和2017年初,樓市火的時候,她一個月能收入過萬元。如今,來看房的寥寥無幾,收入也少了很多?!皫ь櫩偷绞蹣翘?,端茶倒水陪著聊天,生怕他提前走了?!?/p>
當天,王麗芳看到一位剛從一個售樓處走出來的年輕小伙,一路跟隨他半個多小時,勸說其到實地看房,還不時給其介紹燕郊的風土人情。醉終,在小伙的一再推辭下,王麗芳才罷休?!皹鞘谢鸬臅r候,我不會跟他這么耗的。”
燕郊的房價在過去10多年,一直起起伏伏,像過山車一樣,房價的大漲大跌跟北京的房價、樓市政策息息相關。“除了當?shù)厝艘酝?,在這里買房的人有3種,第一種人是北京本地人,在北京市區(qū)買不起房子,在這里買個大房子,比如老人把房子騰給孩子結婚,自己來燕郊?。坏诙N人是在北京工作的外地人,買不起北京房子或者沒有購買資格,安家在燕郊;第三種人就是touzi者了,有北京的,也有全國其它地方的?!痹谘嘟紭鞘泄ぷ鞫嗄甑囊幻N售人員說,“前兩種其實算是‘剛需’,這條路直走下去就是北京的國貿(mào),如果只有touzi客,燕郊不可能擁進這么多人?!?/p>
首付免息分期付款
燕郊到底有多少外來人口,各方數(shù)字不一,但有一個數(shù)字可見端倪,整個燕郊高新區(qū),中小學及幼兒園有141所,二級以上醫(yī)院有11家,各類醫(yī)療機構總計330多家。僅醫(yī)療衛(wèi)生機構數(shù)量一項,已經(jīng)超過了北京市16個市轄區(qū)中的3個。在龐大的常住和外來人口數(shù)量影響之下,這樣的民生設施規(guī)模,已經(jīng)遠遠超過縣級市內4個鎮(zhèn)街的體量。
燕郊房價首次大漲是在2010年。當年北京出臺XG政策,規(guī)定對擁有兩套及以上住房的本市戶籍家庭暫停售房,連續(xù)5年(含)以上在本市繳納社?;騻€稅的非本市戶籍家庭XG1套住房。在北京XG政策溢出效應下,燕郊房價突破萬元大關。
燕郊醉近的一輪房價上漲,則是在北京副中心建設、平谷線地鐵修建等多重利好的背景下進行的。到2017年初,燕郊一些樓盤的房價漲至接近4萬元一平方米。
然而,隨之而來的是幾輪XG政策:2017年3月,廊坊市主城區(qū)、北三縣、固安及永清XG,外地戶籍XG1套且提高首付比例;2017年4月,三河市XG實施細則出臺,將廊坊市的XG政策具體落地;2017年6月,廊坊市XG升級,外地戶籍需有3年社保或納稅證明,本地戶籍XG2套。這些XG政策,使得北京市戶籍居民和在北京工作的非京籍居民,難以在燕郊購房,而touzi客則開始將目光轉向廊坊市的南面而非北面,那里的touzi地域,不只是幾個鄉(xiāng)鎮(zhèn)。
XG政策迅速讓燕郊樓市降溫。一家房產(chǎn)中介機構的成交記錄顯示,去年11月,燕郊美林灣一套2室1廳,面積為89.07平方米的房子的成交價為155萬元,而去年3月同戶型、同面積的房子成交價為292萬元。
記者走訪燕郊多個售樓處看到,看房的只有零星幾個人,而銷售人員則多達十幾個,甚至幾十人。售樓處的銷售人員多數(shù)坐在椅子上,埋頭玩手機。
盡管看起來不景氣,但是銷售人員仍舊賣力地給看房者灌輸著燕郊的各種利好。在購買政策上,有些甚至給出了首付免息分期付款的條件。
在一家40年產(chǎn)權的商住房售樓處,銷售人員告訴記者,首付可以分兩年付和三年付,兩年付第一次只需給10%的首付款,剩下的按月付;三年付,第一次則需要給20%的首付款,剩下的按月付?!岸际敲庀ⅲ煌氖?,兩年付,房屋總價的折扣會更低一些。”
在另一家70年產(chǎn)權的住宅類商品房售樓處,銷售人員則表示,由于XG政策規(guī)定非當?shù)貞艏杞?年社保或納稅證明才能買房,所以開發(fā)商允許購房者分3年付清首付,等到購房者拿到購房資質再網(wǎng)簽。
買上房過好日子的故事
但是,這樣的付款模式,得不到法律保護。根據(jù)住建部、央行、原銀監(jiān)會此前聯(lián)合印發(fā)的《關于規(guī)范購房融資和加強反洗錢工作的通知》要求,房地產(chǎn)開發(fā)企業(yè)、房地產(chǎn)中介機構不得為購房人墊付首付款或采取首付分期等其他形式,變相墊付首付款。有業(yè)內人士表示,如果首付都是借的,一旦房價出現(xiàn)波動,對于購房者來說就很容易出現(xiàn)斷供。
房價的起伏,讓很多人嘗到了的酸甜苦辣的不同滋味。
一些通過房屋買賣過上好日子的故事一直在流傳。比如,天洋城某位購房者2009年以開盤價4000每平方米的價格購買了一套房,后高價賣出,凈賺60多萬元。2015年,他又以1.5萬元每平方米的價格touzi了小區(qū)另一套房子,在2016年以3.5萬元每平方米的價位賣出,又凈賺了200萬元。隨后,在大廠換了一棟別墅。
“我去年在燕郊touzi了一套90多平方米的房子,房子白送,只要你還月供就行。等你有了購房資格,配合你過戶?!蓖醺_呴_車,邊苦笑說。他是常年往返于北京國貿(mào)和河北燕郊之間的黑車司機。40多分鐘的車程里,房價是乘客們談論醉多的話題。
王福沒有透露他購買的具體小區(qū),但是他說,盡管燕郊現(xiàn)在的房價下跌很多,但是對未來仍有幻想?!斑^一條河就到了北京副中心,而且一直關于燕郊的各種傳言。這兩年準備過苦日子,以前抽40多元一包的煙,現(xiàn)在抽十幾元一包的煙。以前從國貿(mào)到燕郊,乘客給15元才會拉,現(xiàn)在10元也能拉?!蓖醺Uf,他touzi少,自己暫時還能扛住。那些touzi了多套房子被套的人,這兩年肯定不好過。
“燕郊全是樓和人,那些傳言怎么可能是真的?”在燕郊待了10多年的出租車司機李全分析說, 2008年他花了3000多元一平方米的價格在燕郊買了房,見證了幾次房價上漲和大跌,“反正自己住,只要不跌到3000多元一平方米就行?!?/p>
返回北京的路上,售樓大街上“銷使”人員分發(fā)的廣告依然還寫著,“去買!下一個望京!”而在手機地圖上,進京檢查站前的道路,還是一如既往的深紅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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